这世上,获取知识的方式有千百种,有人行万里路,有人读万卷书,自然也有人用航海丈量世界。蒋勋经过不断的美学反思、追问,认为或许美学的本质归根结底就是孤独,只有孤独才能让生命丰富而华丽,而这大约也是京坤长航归来以后不断聊起的。
在抛弃了一切外在的束缚干扰之后,在广袤无际的大海中央,你只剩下孤独的自我,海天之间如此渺小的自我,而此时你的内心变得无比庞大,你不得不去面对他,每一丝的恐惧、思念、急躁、愤怒、悲伤、遗憾,全部的情绪都被放大,你忽然成为一个极度敏感的人类,这一刻,你第一次有机会细细品读自己的这许多过往今生,你会疯子似的或哭、或笑、或怒吼、或欢叫,但你必须小心翼翼的处理这些情绪,不能太压抑又不能太放纵,一不小心,他们便会如洪水猛兽般将你吞噬,而你正处身大海中央,无所依傍,一旦情绪失控,没有人能够出现解救你。
京坤说,在海上你必须学会让自己从痛苦中走出来。否则人性的弱点会杀死你,比如“欲望、惰性、焦躁”这时候你会有大把的时间思考人生,好的坏的都会想起来,想起了姥爷的逝去让我痛心不已,一边航行一边落泪,对家人和生活的思念愈发强烈,这时候你必须让自己找到事情去做以便调节自己的心理。
当然在一条赛船上单人航行永远都有干不完的活,导航、定位、调帆。由于风力多变,而赛船敏感,不得不频繁的缩帆、满帆、换帆,有时候每个动作的间隔就只有十几分钟,让人疲惫不堪。船上带的有限的食物也渐渐枯竭,必须尽快完成,否则再多拖一天风险就越高。
在来法国之前京坤给我看了一部纪录片《单人独桨》,讲述一个澳大利亚冒险家试图用皮划艇横渡海峡到达新西兰,在经历了20几天的暴雨之后,他对着镜头抽泣,“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如果我能够平安回去,我再也不会做这样(冒险)的事,我爱我的家人,我的老婆和我的儿子。。。”
最后新西兰的海岸警卫队接到了一通来自他的求救电话,声音微弱,他说船在下沉,我不行了,后来搜救人员在离新西兰海岸只有30海里不到的地方找到了他的皮划艇,船是完好无损的,船上的安全救生装置都没有被启用,人却不见了。在他消失之前,他应该已经看到了海岸才对,离到港只有一步之遥,很多时候,打败你的,或许并不是挑战本身,而是你自己的情绪。当你丧失了斗志,你便失去了打败恐惧的最后一点儿力量。
在京坤穿越37节大风,顶风顶流到达爱尔兰浮标点跟我取得联系的时候,我能感受到他情绪的紧绷。当下的状况他后来回忆“出发后的前三天一路逆风28节左右,伴随着时不时的冰雹,两平方米的船舱就跟水牢一样。过英吉利海峡经英国到爱尔兰浮标,近500海里,越往北上气温越低,只有4度左右,几个夜晚都觉得要昏死过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明天,由于航海服已经破损所以防水性能已经大大降低,把船上所有能穿的都穿上,体重增加了10几斤,像一只大笨熊,但也还是无济于事。”
这并不是最糟糕的,在他接近身体极限的时候,18号爱尔兰又发布了大风预警,风力持续在35-40节,舵柄断裂,前帆破损、就连自动舵的磁罗盘也失效了,问题一个接一个,长期处于潮湿冰冷的环境里的情况下,他的身体和心理都在悬崖边游走。
而对于从来没有面对过那样的孤独的人,根本无法想象他在面对什么,提供不了任何有效帮助,一切只能靠他自己,处理好自己的情绪,继续接下来的航程。我只是相信,他有一颗强大的内心,他一直都是一个执着的人,为了自己的梦想,全力以赴,哪怕前路艰辛,他总是能挺着走过去。
所以,在面对那样极端的状况时,人性让他展现了一丝丝跟以往不同的柔软面貌,而我知道,下一刻他又会恢复成那个无坚不摧的独臂船长,过往的孤独让他早已了解自己,了解自己的所想所要,所以他就勇往直前的奔去。
知人容易知己难,孤独提供了一处静谧,让你直面自我,血淋淋的剖析,直视,认知,或丑陋或美好的真实的自己,远航似乎是当下享受孤独的一条捷径,你终于不必纠缠于社会交往,真正的自我时光。
你喜欢孤独吗?还可以更孤独吗?你要去远航吗?
关于MINI TRANSAT
2015年MINI TRANSAT单人横渡大西洋帆船赛将于9月19日在法国杜阿尔纳纳开赛,经西班牙的兰萨罗特岛,最终到达加勒比海法属瓜德罗普岛港口皮特尔角,比赛共分为两个赛段,全程3620海里(相当于6704公里)。MINI TRANSAT是世界上难度系数最高的单人航海极限挑战赛之一,自1977年开始,MINI TRANSAT 650级别单人横渡大西洋帆船赛,已经举办了20届,比赛全程禁止使用任何机械动力,卫星电话等通讯设备,以及航海电脑等现代航海科技装备。3620海里的航程, 选手要依靠最原始的天文导航和个人航海技术,独自驾驶6.5米长的小帆船,横跨整个大西洋,去对抗几十米的巨浪,在南大西洋9月的飓风里扬帆。徐京坤将是世界第一位独臂选手,也是中国第二位,亚洲第三位参加本项赛事的职业帆船运动员。
(内容来自海之蓝游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