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京坤
我们常常说真实的生活比戏剧来得艰难,这些一波三折的设定不知是不是为了将来,当有一日我们满头白发的坐在躺椅上,轻轻忆起那些个想当年的岁月时,更有些跌宕故事来讲述。
距离第一场比赛只剩下两周的时间,原本只要请电力工程师来把桅顶灯安好,就可以进入日常训练了,然而David来安灯时,刚吊起到第二节撑臂的高度,就示意放他下来,下来后他告诉了京坤一个坏消息,最上边左手的撑臂断了,而这不是他修理的范围,为了他的安全考虑,他希望京坤先找人把撑臂修理好,他再来修理桅顶灯。
京坤试图自己爬上桅杆看看撑臂的状况,但已经释放了侧支索的桅杆,似乎承受不了他的重量,只得赶紧联系生产工厂,京坤同时也又咨询了不少认识的船长,走了码头附近的几个店,并无收获,正赶上周末,一切希望只能等待周一工厂的回复,看得出他的焦急。
这一日,原本我们的朋友Christian要跟京坤出海走走的,京坤对他说,告诉你一个坏消息,我们的撑臂坏了,出不了海了,Christian说,这是个好消息,这样它就不会在你航行的时候坏掉了。这句话点醒了京坤,让他从原本低落的情绪里略微走了出来,后来谈起,他总是说,想想真的害怕,前一日训练还驾船去了贝勒岛,30多节的风,几十海里的路程,竟然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如果在海上桅杆断了,后果不堪设想。
第二日依然大风呼啸,原本要做海图计划的京坤因为惦记着船的状况,还是早早去了码头,因为桅杆有弯曲的倾向,他一度以为桅杆也已受损,沮丧的神情藏也藏不住,赶紧调整缆绳和索具,好一会儿他只是沉默着专注手里的事,旁人也不敢多问,假若桅杆受损,不仅经济上是个大负担,要要完成桅杆的更新安装,也不知道第一场比赛还来不来得及,他心里的急却不足与外人道。
半晌之后,他终于长舒一口气,幸好,只是撑臂的问题,桅杆是完好的。更幸运的是,工厂回复我们他们在库存里找到了一根已经停产的撑臂,而且还给了一个很不错的价格。
周三依然是大风天,爱沙尼亚的Martin船长是京坤在Lorient认识的新朋友之一,为了这一次的MINI TRANSAT 他已经了准备两年多,作为一起比赛的战友,他跟京坤常常会聊上一聊。他把京坤吊上了桅杆,为了不麻烦人家太多次,京坤在桅杆上工作了很久,想要一次性把撑臂拆好、换好,吊裤并不舒服,下来时,他的腿早就都麻掉了,但无论如何,撑臂终于修好,529又可以扬帆远航了。
为了迎接新的赛季,京坤准备粉刷龙骨和舵的防污涂层,我们联系了码头上专门给 MINI 船喷涂的Youn,价格惊人,一艘船竟然要一两千欧元,京坤还是决定自己动手。在几家商店询价后买了防污漆和工具,一个下午的时间他竟然就让529旧貌换新颜了。
这一日下了雨,龙骨和舵都潮潮的,他用纸巾吸干水,再用电吹风烘干,填胶,涂漆,晾干,再涂,风不大,却很冷,中间等油漆干的时候,他会去AOS办公室稍微暖和一会儿再继续工作,左臂冻得青紫,粘了白色的胶,橙色的漆,好似游戏的稚童。就像559的船长,那个操着英国口音的德国人Marcus说的,很辛苦,大家都觉得我们疯了,可是这就是我们的选择,我们的爱好。
若不是亲眼见证这一路走来,他的坚持,大约永不能理解一个人缘何要跨越万水千山来到异国他乡,重新低下头来,从为人师到求人为师。
这就是他的选择,他的梦想,记得他在做第一艘“梦想号”时说过,我就是想让大家知道谁都有拥有梦想的权利,即使是我。而这一次,第二艘“梦想号”,他一直在说,我走这一趟,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有一个像我这样的年轻的中国水手有这样的梦想时,我可以帮助他。
有趣的是,京坤第一场比赛的赛事办公室在一座叫做“Absolute Dreamer”的建筑里,这些绝对梦想家守护着梦想的权利,他们是造梦者,也是践行者。
总有些词汇,譬如梦想、真爱之类,童话般的字句辞藻,在我们长大后被一一摒弃,不再相信,而他们,这些绝对梦想家,他们在用自己的人生在捍卫这些美好,让我们知道,原来这些词汇是真实存在的,并非虚无。
有时,路看起来到了尽头,再走走,发现它不过是在转弯,柳暗花明,又一段路,一样不会容易,那么就继续走呗。
(来自:海之蓝游艇会 作者:阿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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