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29日 发现的眼睛
一段人生或者一趟旅程,能否给人带来丰富感受,不是取决于过程中事件的密度。决定其质地的,是一个人的眼睛,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
划到将近午时,看到江边乱石中,有一条条山田,在石块间长满庄稼,离远看不清楚是什么作物,大声询问了下船边人。
闪闪:你好,你们这种滚满石头的山田里,种的是什么庄稼
黄衣村民:种的都是玉米,这种地,只能种玉米,其它的作物种不成。
闪闪:玉米旁边有点高的圆叶子是什么?
黄衣村民:那是桑。
闪闪:种那么多桑树有什么用?
黄衣村民:桑树用来养蚕,蚕桑。
难道是为了生产丝绸?
带着疑问,一行人到江对面的桑蚕小村休息,顺便吃点干粮当午餐。村子周边种满了玉米和蚕桑。村屋错落在桑田中,依着江,成为自然的一部分。
吃饱喝足后悠悠闲闲地划了约90分钟,到达了红水河第一湾。这是180度的回头湾,旅游开发中,山上正如火如荼地修路中。此处风景雄伟壮观,怪不得被开发商看中。不过因为相机坏了,手机拍的片片不能显示其万一。大家上岸留影。我对旅游景点不感兴趣,所以趁它还完全属于大自然之前,恋恋不舍地将它收藏在镜头里。
下午五点半,顺风顺水的一天34公里后,到达了坡圩村。
正准备扎营,村里的韦哥过来邀请我们到他家里吃饭。因为我们人太多,不好意思叨扰他,婉拒了他的好意。趁其他挺友收拾东西之余,我和韦哥话起了家常。
闪闪:韦哥,你们这里的风景好漂亮啊。
韦哥:有什么漂亮的,山高,都是山,很不方便的。
闪闪:这个江水映着山很秀气。
韦哥:这不是江,是湖面。
闪闪:这是红水河呀。
韦哥:这原来是河,河面只有70-80米宽,后来因为下面水坝把水拦了,水面上升,就成了现在700-800米宽的湖面。
闪闪:那被拓宽的地方,原来是什么?
韦哥:原来的河道是靠近对面山边的,我们现在站着的这个码头及前面一大片湖面,原来都是我们村的水稻田。
闪闪:这里还种水稻?我们这一路上看见两岸都是种玉米,哦,还有蚕桑。
韦哥:嗯,原来主要种的是水稻。田被水坝蓄水淹没之后,只剩下了山田。山田种不了水稻,那只好种什么地里都能活的玉米和蚕桑了。
闪闪:没想到这里也养蚕织丝绸。
韦哥:织什么丝绸,我们这里的人不懂织丝绸,我们种桑树养蚕只是卖蚕虫。
闪闪:蚕虫有什么用?
韦哥:蚕虫用来吃,炸来吃。
闪闪:那湖水上升把你们的水稻淹没了,政府有没有什么补偿?
韦哥:有啊,作为田被淹没的补偿,政府每个月补贴我们100块。
闪闪:每个人都有吗?
韦哥:嗯,每个人都有,刚出生的都有。
闪闪:韦哥你主要是以什么为生?种田?养鱼?
韦哥:不种田,也不养鱼。
闪闪:种桑树养蚕?
韦哥:也不养蚕,我在南宁工作。
闪闪:那你到南宁工作了后,还有补贴吗?
韦哥:有啊,只要是村里人 ,到哪里工作都是有补贴的,跟工作没关系。
闪闪:你在南宁工作,怎么会在这里?
韦哥:哦,我是请假回来建房子的。
闪闪:给小孩建房子?
韦哥:不是啦,我的两个小孩都已经离开了村子,在外面工作买房子了。
闪闪:你要建房子以后老了回来老家住。
韦哥:不回来了,以后退休了也去跟儿子住,不回来了。
闪闪:那为什么还建房子呢?建个房子不便宜吧?
韦哥:建个房子要十来二十万。这里是根,每年春节清明都要回来的,如果不建房子不回来,兄弟叔伯们要有意见的,毕竟这里是根呀。
闪闪:你回来建房子多久了?
韦伯:哎,已经半年了。
闪闪:怎么这么久的,建个房子不是2-3个月就好了。
韦哥:是啊,但天气不好,到村里的路烂,一下雨路就起泥浆,车就走不动了。建筑材料运不进来,房子没办法修,只能在等了。
闪闪:但也不是每天下雨啊,停雨了不就可以了?
韦哥:不是每天下雨,但雨总是断断续续的,一下雨,路就烂好多天,走不了车。我带你去看看那路。
跟着韦哥,从坡圩码头一直沿着通向大同乡的路走过去。路况还不错,走了一公里多点,在拐湾处路很烂,看起来路面上那么深的泥浆确实走不了车。
韦哥:其实这路,空的货车因为底盘高,还是能过的,但一旦装了货,重,就陷入泥巴里面。所以货进不来。
闪闪:小车能开进来吗?
韦哥:小车虽然轻,但底盘低,也开不了。
闪闪:这条通向隔壁村的水泥路是村里自己修的吗?
韦哥:这条路不是村里修的,是广西旅游局修的。这条通向大同乡的土路,旅游局也在修水泥路,修两年了,还没修好,据说今年能修好。
闪闪:韦哥,你们村的路为什么旅游局出钱修?
韦哥:因为我们这个地方搞旅游开发,据说要建成一个大旅游景区。我们这一带的湖区,都是景区。
韦哥:这个是我们的养鱼的湖。
闪闪:地图上这里没有湖呀?
韦哥:其实是跟外面的江面相连的。原本是我们村、纳虽村和板夏村三条村的水稻田。下面岩滩建坝后,水位上升把我们的这片水稻田淹没了,淹没处夹在两个山脉之间,形成了一个开放的湖面,有一个很窄的出口跟红水河相连。所以我们把唯一与红水河相连的出口,用网隔断,把里面变成一个大的开放性养鱼塘。
闪闪:好有创意的做法呀,非常棒。但是......
韦哥:但是什么?
闪闪:我是想问,这个湖养的鱼,收入算谁的?
韦哥:当然算全村的人的,我们每个人每年能从这个渔湖养鱼的收入中,分到几千块。
闪闪:好棒呀!但是,这个渔湖不是三条村共有的吗?其它两条村没意见吗?
韦哥:没意见呀,钱是三条村的所有人分,刚出生两个月的就有份。但随着人口增长,分到的钱越来越少了,去年只分到2000块。
闪闪:那最多的时候能分到多少钱一个人?
韦哥:最开始建好养鱼湖的时候,一个人能分到一万块。那时候为了自己多分钱,超生的小孩不算在里面。但后来很多人觉得不好,不人道呀,父母超生,但小孩是没有罪的呀,小孩从我们的村来到人世,他就应该享受我们村应得的待遇。人家美国出生的非洲人都能当上美国总统呢。不能想自己能多分点钱,就剥夺别人基本权利呀。
闪闪:说的好,这种想法很合理。
韦哥:超生导致的人口增长太厉害了,每年分到的钱都在减少。
闪闪:但你们用网把这里面分割成一个湖,那船怎么进出,我看见这里还是有渔船的。
韦哥:虽然用网拦了,但有一个船闸可以让船通行,你要不要看看船闸?
闪闪:好啊,方便的话,渔网上的船闸我还真没见过。
跟着韦哥,翻过了一片板栗林。
又翻过了一片玉米田,走了十多分钟,到达了网坝船闸控制小屋。
网坝的上面吊了钢缆,通过小屋的卷盘,在有船要进出渔湖的时候,把中间的网闸拉起来。
另一个韦哥在这里当看闸人
闪闪:在这里工作一天要工作多少小时?
韦哥二:从早上天亮到晚上12点。
闪闪:工作强度很大呀。
韦哥二:但我们是两个人。
闪闪:那一个人也就半天,还很轻松嘛。
韦哥二:不是的,一个人要从早上一直看守到午夜12点。我们是轮班,每人上三天休息三天。
闪闪:就一个人在这里看守,平时有什么娱乐?
韦哥二:下面那个平台就是我搭建用来钓鱼的,平时没事就钓鱼。
闪闪:这娱乐不错,呵呵,那旁边的快艇用来干什么的?
韦哥:哦,现在这个渔湖已经不是村里在经营了,40万承包了给私人老板。那艇是老板给保安巡逻渔湖用的,防止有人下网偷鱼,这渔湖里的鱼可多了。今天阴雨天,看不到鱼在湖边游,如果是有太阳的日子,鱼一群一群在这湖边游,在阳光的照射下,可好看。因为湖里鱼多,随便放个网,只要五分钟,收网就有200-300斤鱼。所以不光巡逻艇,湖周围还有3-4个保安看守,以防止村民偷鱼。
闪闪:快7点了,天黑了,我们该回去了吧。
韦哥:嗯,这里走田埂回去有点远,我们坐船回去吧。
旁边水稻田翻地的村民刚好要用船把更地机用船拉回村,我们也顺便坐船回村。
回到码头,医生当大厨,已经在下面了。红萝卜炒蛋,白水挂面。还有水煮鲢鱼汤,鱼汤味道相当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