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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巴哈马的乔治城时,“同道者”抛锚水域的邻居是一条挂英国旗的船,船名“约翰先生”。船主是一对中年夫妇,男的五十来岁,浑身晒的黝黑,出来进去不大爱说话。女的是个大高个,脸上总是挂着微笑,挺起胸来比男的还高,他们就是约翰和波拉。我们一开始觉得这条船的主人有点怪,因为男主人有时在船上干活时只穿一条丁字泳裤。丁子裤背面就是一条细细的带子,从后面看好像他什么都没穿。从前面看巴掌大的一块布勉勉强强遮体,不是很体面。另外丁字裤好像是女人穿的,一个半老男人这么半裸着实在是不太雅观,很容易让人联想这个人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好在他只在自己船上偶尔这么穿,而且大半是干活的时候。后来经常一块参加活动,慢慢地混熟了,这才发现约翰和波拉是非常友善的人,我们四个人很谈得来,就经常在一起活动。他们属于慢火的那种人,不太爱表白什么,但如果有什么事需要他们出力,他们肯定帮忙,为人很实在。“同道者”和“约翰先生”的航海计划相似,很自然地我们约好一起走。 约翰的职业是大型远洋货轮的船副,他跑了一辈子的船,熟悉世界上所有的港口。好像这还不够,约翰的业余爱好还是玩船。跑船的人经常可以拿到很长的假期,约翰在假期里驾他的私家小帆船航遊,曾经航遊环绕地球一圈半。约翰曾拥有过其他五艘帆船,现在的“约翰先生”实际上是“约翰先生六号”。可以想象这样的生活方式找老婆很困难,约翰三十多岁时在英国家乡的报纸上登了一条征婚广告,条件是一年里有大半年要陪着丈夫在货轮上生活。这么困难的条件居然有三个人应征,经过面试约翰选择了波拉,因为她是最平静的一个。就这样波拉陪着约翰在货轮上度过了十年。货轮上只有船长、船副这样高级别的船员能带家属,波拉说她很少走下寝室所在的飞桥,平时看看书,玩玩计算机(那时互联网还不普遍),和另外几个夫人们走动走动,一天一天就这么过来了。不能否认约翰和波拉的婚姻是一个奇迹,跑船那么枯燥,一般女人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两个人都是抱着赌一把的心理开始共同生活,结果就赌赢了。 货轮工作工资不算低,而且没有地方花钱,约翰五十岁就退休了。约翰说现在的远洋货轮船员一半以上是菲律宾人,英国人干船运的越来越少了。约翰和波拉退休后在阳光明媚的西班牙买了一栋房子,然后买了“约翰先生六号”就开始了航遊。约翰对海、对船、对港口等等的知识就像一本活的百科全书,任何跟航海沾边的事情,他都能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按着他的指导去做,保证八九不离十。因为约翰不仅有大量的航海实践,还有丰富的理论知识,英国货轮严格的水手训练也是现在不多见的。大到制定航海计划,小到如何在船上制服刚钓上来的生猛挣扎的鱼,他都能给出简单明了的答案。在来牙买加的路上,我跟老公为了一条鱼大吵了一架。在Montego Bay见到约翰和波拉时,我终于找着人可以诉苦了,就一五一十地把整个过程说给他们听: 从巴哈马一出发“同道者”就在船艉抛下两根鱼线,这一带严重地过度捕捞,两天都没有鱼上钩,直到第三天快到牙买加时一条一米左右的大剑鱼咬了钩。我当时那个兴奋啊,这么大的一条鱼可以吃五六顿呢--第一天趁新鲜做日式生鱼片或西式Carpaccio(橄榄油加柠檬汁);第二天应该到了安东尼奥港,邀请约翰和波拉过来烧烤;第三天裹上淀粉熘鱼片;第四天意大利通心粉(米粉)浇番茄酱鱼块;第五天咖喱鱼……总之鱼越不新鲜烹调味道越重。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按照老公的要求做事。船艉的兜台上是风动导航装置,导航仪通过缆线连接到舵轮上,为了把鱼弄上来我们把缆线松开了。老公站在船艉的兜台上,把鱼拎到兜台上一级的平台上,我用一米半长的一个大挽钩把鱼腮钩住。老公把鱼饵用钳子从鱼嘴里摘下来,他一边摘鱼饵,一边指挥我用绳子做成一个套锁,把鱼尾巴套住,这样鱼就逃不了了。我这里一只手拉着挽钩,另一只手系套索,结果稍一不留神大剑鱼一个打挺就从我的挽钩上脱落了!这时候套索还没有套到鱼尾上,整条鱼没有任何束缚。大剑鱼好像也感觉到了生存的机会,垂死挣扎一通猛扑腾,老公在兜台上和大剑鱼扭做一团,我拿着挽钩几次抡圆了,但都怕伤着老公而没有下手,万一钩着的不是鱼腮而是老公的鼻子怎么办?!老公没穿鞋,踩着鱼钩也够受的。最后大剑鱼赢了,“扑通”一声落回水里很快地游走了,我们那叫一个失望啊。老公冲着我就嚷嚷为什么挽钩没有钩住……我也不示弱地回敬他说我只有两只手,又拉钩又系绳子的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反正海上也没人听,你想多大声音喊都行。吵了一会儿觉得再怎么吵那条鱼也不会回来,还是下鱼线接着钓吧,直到安东尼奥港都没有鱼再上钩。 从安东尼奥港到Ocho Rios这一程我们又钓到了一条大剑鱼,这条有一米三左右,比上次丢的那条还要大。这一回我们干脆直接把它拎进舵轮舱里,二话不说往鱼腮里倒了半瓶酒精,等鱼死了以后再把它拎到船艉的兜台上处理。按照在巴哈马学到的经验,老公很快地就把鱼皮撕了下来,把鱼两侧的肉片下来,足足有四五公斤呢。当然舵轮舱里到处是血和鱼腥味。 约翰听完了故事给了一个很简单的建议,备一条大浴巾,把鱼拎到浴巾上像裹孩子似地把鱼裹上,然后该干什么干什么,鱼要是挣扎你可以踩上一只脚,有浴巾就不会打滑了。这招真是太绝了!从此以后我们用这招对付鱼得心应手。 约翰和波拉至今还在航遊,“约翰先生”现在在马尔代夫。我曾经问过约翰为什么要穿丁字裤,他回答是好洗,弄脏了大件的衣服,洗起来怪麻烦的。他说在海上温暖水域单独航行时他和波拉都裸航,反正也没人看,不穿衣服就不用洗衣服。人穿衣服一来为遮羞二来为御寒,再复杂一点就是自我表现的方式,如果这些条件都不成立,穿衣服就成了一个习惯了。我看约翰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显摆他的六块腹肌,对于五十多岁的男人来说,约翰还是很健美的。 2014年4月4日于悉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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