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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小虫宁宁 于 2013-7-3 13:05 编辑
郭川的书房,妻子肖莉精心布置的白色书架、白色写字台和白色帆船模型,北京初夏的阳光透过窗纱洒满整个房间,透出一种轻松惬意。郭川黝黑壮实,身着一件圆领灰色汗衫、黑色运动短裤和拖鞋,坐在白色的皮质单人沙发里,被磨得脱了皮的膝盖和双脚透露出这位48岁男人刚刚结束的那段惊心动魄的旅程。 2012年11月18日从山东青岛起航,2013年4月5日成功返回,水手郭川孤身一人驾驶“青岛”号帆船,跨过太平洋、大西洋、印度洋,绕过合恩角和好望角,经过138天的颠簸,航行总距离超过21600海里(约4万公里),全程不停靠、无补给、无机械动力支持,实现了中国人首次单人帆船的环球航行。
2013年4月5日上午,“青岛”号到达终点时,郭川一个猛子扎进冰冷的海水,奋勇爬上岸,在妻子和两个儿子面前,泪流满面,长跪不起。
“现在回想起来,种种磨难,像梦一样。”郭川说。
对于他如今的成就,郭川说:“人活着就是要对自己有个交代。我只是听从了内心的声音。”
1965年1月出生的郭川,生长在青岛,儿时的梦想是成为一名科学家。他是北京航空航天大学飞行器控制专业硕士、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的第一批工商管理硕士,曾任职于国营大型航天企业中国长城工业总公司,参与国际商业卫星发射。业余时间,他喜欢滑翔机、滑雪、潜水、跳伞等极限运动。
“看到自己参与的项目成功把卫星送上太空,特别有成就感。”回忆起十多年前的工作,郭川仍很自豪。
35岁时,郭川在香港登上了朋友的40英尺帆船,那种在大海上乘风破浪的感觉让他痴迷不已。“这项运动能让我分泌肾上腺素,当在海上遇到风暴,通过思考和操作去征服它,真的能产生一种快感,而且能使人上瘾。”
帆船航海和他之前喜欢的滑雪、潜水等运动都不一样,不仅需要强大的勇气和冒险精神,还需要周详的计划、丰富的航海知识、一流的船只操作和保养技术、好的心理素质……“帆船航海是一套系统,它不光是冒险,也是科学。”郭川说。
2000年,时任长城国际经济技术合作公司副总经理的郭川辞职“下海”,投身帆船运动。
放弃前途光明的工作,以35岁“高龄”投身高危极限运动,很多人难以理解,但在郭川看来,年龄不是改变的障碍,“不要畏惧改变,要有勇气选择自己的人生,认准了就坚持走下去,这是我的人生信条。”
自2004年开始,郭川一直自费在法国接受专业训练,随后几年间作为有史以来第一位中国人完成了沃尔沃环球帆船赛和6.5米帆船极限跨大西洋比赛,让国际航海顶级环球航行领域有了中国元素。
“我恐惧过、绝望过、崩溃过,但从没放弃过。”郭川说,过去十年,航海几乎就是他的全部生命,“航海曾差点把我整个都摧毁了,但也成就了今天的我。” 在这次环球航行中,郭川离岸最远时有两千海里,出了事很难救援。“船上能接收到气象报告,我不会往台风那儿去,但是,万一船失去动力,只得等死。”他说。
1月18日的夜晚是郭川此次航行中印象最深的。
他驾驶那艘40英尺级的无助力帆船从南太平洋海域驶入麦哲伦海峡时,天气阴冷。从南极吹来的陆地风冰冷刺骨,风速在20至30节间,风向不稳定,风力可以瞬时增加50%,海浪高度可达3至5米。
“已经连续好多天都是大风大浪,整个天都是灰蒙蒙的,不知道这世界还会不会出太阳,连续好几天的状态都是抓狂的。”郭川回忆道,海水温度只有8摄氏度左右,再加上终日不见阳光,海面湿度大,船舱像是一个“水窖”。
在这样的天气下,18日夜晚,他到了南美洲的最南端、太平洋和大西洋的分界点、有着“海上坟场”之称的合恩角。合恩角终年强风不断、洋面波涛汹涌、气候寒冷,历史上,曾有500多艘船只在合恩角沉没,两万余人葬身海底。
“那一夜,我真觉得是这138天航行中最虚弱、最无助的时间,海上那种渗透到骨子里的阴冷是穿多少衣服都顶不住的,何况那时我已有十几天没换过衣服了,都是湿了干、干了湿,贴在身上。”郭川在越过航海家眼中的“海上珠穆朗玛峰”的那个夜晚,没有任何激动和兴奋,“紧紧缩在船舱的角落里,唯一的希望就是这个夜晚能尽快过去。”
郭川此次单人环球航海遇到的不仅仅是生存条件恶劣的煎熬,接连不断的事故和意外也一次次挑战着他的极限。
2012年11月27日夜,横风帆一个固定点的绳缆在与轮轴发生摩擦后突然断裂,郭川在一片漆黑中下花了一个小时才将面积约100平方米的横风帆铺在水面上并重新收好。
12月27日凌晨,大前帆突然破损,帆坠落水中,郭川紧急将船停住,用了一个多小时才把帆从水中捞起。
2013年3月26日进入台湾海峡后,睡眠不足成为郭川最大的挑战。在大洋航行,还能利用电子自动陀每天休息两三个小时,但海峡天气与预报的不一致,风速飙升至30节,加上渔船和渔网的威胁,他三天三夜不休不眠。
“不管困难多大,我都会第一时间冷静下来积极寻找解决方案。不管多苦,我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就是坚持到底。”郭川说,这样强大的内心力量来自于4年前的“凤凰涅槃”。
2008到2009年,初出茅庐的水手郭川和世界顶级的帆船运动员一起参加沃尔沃环球帆船赛,由于经验不足和语言交流困难,他心理压力过大,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
郭川回忆说,记得那时别人说说笑笑,自己却没办法与人沟通,在拥挤的船舱里觉得极其孤独。“觉得自己是个废人,对航海产生了厌恶。”他甚至想到了自杀。
在郭川生命最消沉、最低谷的时候,肖莉出现了。她记得那时见到的郭川完全变了一个人,头发花白,精神萎靡,一言不发。她的陪伴、关心和支持重新给了郭川支持下去的力量。
“放弃吗?绝对不能!要不然我会看不起自己,后悔一辈子。”郭川说,“经过那次洗礼,我才真正成熟起来,认识到强大的内心其实比体能和技巧更重要。”
参加沃尔沃环球帆船赛的经历不仅让郭川内心更加强大,也为他带来了甜蜜的爱情,用爱温暖了郭川的肖莉后来成为了他的妻子,让这位中国船长的航海心有了新的牵挂。
138天的环球航行中,和凶险的大海、残酷的天气比起来,对郭川来讲,更痛苦的莫过于孤独和对家的思念。
“孤零零一个人漂在大海上,多少天都见不到一艘船、一个人,看到远处飞来一只鸟,都会觉得亲切得不得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经常哭。”郭川对自己脆弱的一面并不掩饰。
虽然通过卫星,每天都可以和家人通电话,但是想家的情绪还是非常强烈,他把一岁小儿子的照片一张张全都打印出来,贴满船舱。“那时候就告诉自己,不管千难万险,一定要活着回家!”
提到妻子和孩子,这位和台风赛跑、和巨浪搏斗的硬汉不禁红了眼眶。“妻子和孩子是支撑我坚持到底的最大动力。”郭川哽咽道,“其实真正伟大的是肖莉,有了她的包容、理解和支持,不管我在哪里航行,都知道终点在哪里,就是家。航行在大海上,家就是心中的明灯,不这样,回不去。”
“虽然他人在家的时候少,但是心一直都在。”肖莉说,“不管在大海上有多艰苦,他都会算好时差,在我们吃完晚饭后睡觉之前给家里打电话。”
5月13日,郭川再次赶赴法国考察训练,备战下一年度的国际帆船赛事。
“以后可能不会是这么极端的航行,但是我还在给自己寻找新的挑战,期待下一次远航。”
郭川非常喜欢的一部美国电影《燃情岁月》的开场白这样说:有些人能清楚地听到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并遵循它而活。这些人或者成为疯子,或者成为传奇。“很多人问我问什么如此热衷帆船航海,我想说,只是听从了内心的召唤,投身喜欢的事情,并坚持把它做到最好。”郭川说,“挑战大海并不是我的人生梦想,大海只是我挑战自己、追求梦想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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